《李晚晚》 第4章 在线阅读
于是,我提着桃花酒,甜甜的叫着统领干爹,叫他无论如何也得保下候夫人。
当然,只靠这一个干爹是不中用的,除了朝廷的重兵,我还安插了暗卫,来一个逮一个。
四月份的时候,候夫人病倒了,周寒韵借着探望的由头,向陛下求了恩典,入了候府。
听说候夫人与周寒韵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周家姑娘博学广识,言谈间尽显心胸开阔,替候夫人排解了不少郁结。
差不多住了一个月,周寒韵才从侯府搬出去。
她像是早知道侯府门外烙糖人的摊子是我叫人支的,三番几次的找人掀我的摊。
罢了,一个摊子而已,不支了。
反正隔壁卖杂糕的摊子也是我的。
两年了,前方终于传来了捷报。
天子大喜,邀百官于宫中设宴,同贺喜事。
祖父听闻此消息,当场撂了《论语》,沉着声说,“李晚晚,剩下的,你来讲。”
说罢,双手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学堂。
我轻叹了口气,认命的拿起祖父的书,教那些稚儿念书。
祖父气什么,我是知道的。
前线战火纷飞,将士抛头颅洒热血,来不及撤离的百姓不是被当做战俘,便是被就地砍死。
饿殍遍野,浮尸千里,人间惨相。
而远离前线的大夏皇宫,仅仅只是听到了一丁点捷报,便美酒佳肴,歌舞升平。
也许祖父说的对,圣上昏庸,太子欠仁,这天下怕是要易主了。
大夏与北疆这场仗,断断续续打了三年。
终于,在第三年将至年关时,邵玄明如得神力,力挽狂澜,重击北疆,夺回十三座城池,后又乘胜追击,直打的北疆退居防线,连连摇旗求和。
他回来那天下着雪,邵玄明身披甲衣,寒光凌冽。
三年了,他高了,瘦了,黑了,也精壮了。
我照旧偷摸站在瞭望塔上,远远的看着满城迎接他的百姓。
邵玄明继承了安定侯府不败的神话,继承了他父亲的荣誉,也打破了安定侯府不臣的谣言。
他方才下马,便身形不稳的朝地上栽去,我心下微紧,这定是受了重伤了。
周寒韵不顾世人眼光,直接疾步而去,扶住邵玄明,大呼太医。
邵玄明昏迷了五日,白日周寒韵领着太医去看,我便晚上揪着庸医干爹去看。
别误会,我庸医干爹虽名叫庸医,却是江湖上千金难求的神医。
翻侯府的墙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我一路摸进邵玄明的屋子,看着床榻上疼的眉头紧皱却不减风姿的男人。
“胡子拉碴的,晒的跟煤球似的。”庸医干爹嫌弃的说,“闺女,听干爹话,咱不要在一颗树上吊死。”
我笑呵呵的挽住干爹的胳膊,“干爹,捂捂就白了。”
庸医干爹恨铁不成钢的白了我一眼,随即给邵玄明搭脉施针。
“伤了经脉,没多大点事儿。”
我瞪大眼睛,握住邵玄明的手,“伤了经脉不算大事儿,什么算大事儿?”
庸医老头脸一沉,抬起手就打我握着邵玄明的手,“你给我松开松开,什么猪蹄子鸡爪子的就抓,松开。”
“干爹~干爹~干爹~”
庸医老头比了个中指,冷哼一声,“起开,算这小子运气好,看在我闺女的份上,我救救他。”
我乖乖松开手,眨了眨眼,“我就知道干爹最好了。”
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的时候,干爹撤了针,我让干爹先走,我想再看看他。
他出了些汗,浑身湿淋淋的,嘴唇白的没有血色。
我有时候常常想,我喜欢他什么呢?
我不知道。
可我觉得,我应该跟他两情相悦,应该跟他白头到老。
“晚晚……晚晚……”
我怔了怔,耳朵爬在他嘴唇上面,想听清他呢喃的名字是什么。
他叫我,“晚晚……晚晚……”
我伸手覆在他额头,心想着,这小子莫不是病糊涂了,他哪有这般对我说话的时候。
连着三晚,我都带着干爹去施针,他精神渐渐好起来。
我真以为这小子知道我每晚都去看他,应当是默许了,然而我提着昌鹤堂新出的桑葚茶走正门去看他的时候……
被侍卫拦在了门外。
我深吸了口气,不急不急。
反正被赶出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正门不行,就翻墙呗。
一回生,二回熟的……侯府的墙我都翻烂了。
可当我站在邵玄明房前,将窗户戳了个纸窟窿,看清里面的景象时,气血翻涌。
周寒韵坐在邵玄明床边,一勺一勺汤药的喂进邵玄明的嘴里。
一向生人勿近的邵玄明温顺的张着嘴吃……
你搁这儿跟我玩无间谍呢?
“李……李姑娘。”身后的丫鬟突兀出声,我心里咯噔了下。
怎就如此走神,连身后的脚步声都没发觉。
邵玄明听见丫鬟的声音,眉头不可抑制的收紧。
我索性推门而入,“不请自来,十分抱歉。”
邵玄明冷眼看过来,仍旧是简短又冷酷的,“滚。”
周寒韵端庄坐着,嘲讽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我给你带了昌鹤堂的新茶,挺好喝的,你尝尝。”
邵玄明抬眼,止不住的厌恶满溢出来,许是他自己也察觉到,忙别过头,不再看我。
“我不用你送的东西。”
他没再说讨厌我的话,就已经是极大的退步了。
周寒韵眼神冷了几分,可邵玄明别着头,没有看到。
他闭上眼睛恹恹的说,“东西放下出去吧,改日我会命人备下礼物,送去先生那道谢。”
这若是换做从前,我能乐的发癫。
铁树终于开花了!
可是现在,瞧着他身边碍眼的周寒韵,我高兴不起来,甚至心底还堵的慌。
我放下东西,也没再死皮赖脸的待着,转身出了门。
方走出侯府大门,周寒韵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
“李姑娘,我劝过你,该放手就要放手,有些人,有些物,终究不属于你。”
我定住脚步,转过头看她,“你是周寒韵吗?”
她嘴角的笑慢慢僵住,随即笃定的道,“我当然是周寒韵。”
她没说谎,我觉察出周寒韵不对劲,便找人打听了她的生平,以及大病前后的转变,无一差漏。
我勾了勾唇,“属不属于我的,抢了试试就知道了。”
其实我有点不想抢了,但膈应膈应她,我还是很欢喜的。
5.
邵玄明凯旋,朝中对安定侯的非议顷刻荡然无存。
但总有那么几个人,想试探试探邵玄明跟他爹相比,哪个更厉害一点。
这不,韩尚书家的儿子韩天宇大摇大摆的拦在邵玄明身前,竟还不怕死的拍了拍邵玄明的肩膀。
“哟,这不是新封的镇远将军吗?我看也不过如此……”
邵玄明低头看了眼他肩膀上的油印子,脸色肉眼看见的黑了下来。
韩天宇嗤笑了声,“什么不败的神话,打北疆打了三年,要是老子去,三个月就能拿下北疆。”
邵玄明眼中浮现出杀意,但很快恢复平静。
我倚在楼上,嘴里嗑着瓜子,如果没记错的话,韩尚书是带头抹黑安定候的吧?
韩天宇啐了口唾沫,嘀咕道,“什么狗屁镇远将军……”
“啊——”大街上尖叫声四起,我手里的瓜子皮落了一地。
邵玄明目不斜视的擦拭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宝剑,他眼底弥漫着浓重的煞气。
咽喉不受控制的上下滚动,早知道邵玄明是个狠人,可他从前绝不会当街杀人。
韩天宇再贱,也罪不至死。
我看向他手中的剑,三年前,这剑还未开刃。
邵玄明收回目光,眼见着那剑上的血擦不干净,便随手扔在韩天宇的尸体上。
周寒韵姗姗来迟,看见这一景象,只微微吃了一惊,却是信步走到邵玄明面前,温柔道,“玄明。”
邵玄明面色柔和了些,将溅上血的双手往后背去,生怕周寒韵看见。
我的心倏地一紧,这才短短多久,邵玄明待她就如珠似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