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晚晚》 第3章 在线阅读
3.
我受邀去参加周寒韵举办的赏菊宴,邵玄明自然也在其中。
本来呢,我是不打算喜欢邵玄明了。
可是我喜欢了他这么多年,我总不能看着他往火坑里跳吧?
我总要想法子,让他离周寒韵远一些。
可惜,我天真了。
多日不见,邵玄明眼中对周寒韵的爱慕又重了几分,他看见我时,便是遮都遮不住的厌恶。
“玄明哥哥。”我故意走到他身前,“你看我这身裙子好看吗?”
邵玄明冷冷的扫了我一眼,“滚。”
我脸上笑意不减,“滚哪儿去,是滚到玄明哥哥的心里去吗?”
邵玄明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李晚晚,我恶心你,你知道吗?”
我故作洒脱,“知道啊。”
“离我远点。”邵玄明头也不回的走。
“凭什么。”我喃喃自语。
明明先遇见的是我,先喜欢的也是我,先对你掏心掏肺的也是我,怎么你就会这么讨厌我呢?
阿简说,周潇潇的阿娘已经送出相府了,我也没必要在这儿待着了。
周寒韵像看笑话一样,堵在我身前,好笑的看着我。
“你瞧,李姑娘,我说什么来着……有些人,有些物,终究不属于你,你趁早放手,结果或许会好点,可你冥顽不灵,偏要与我作对。”
我忽的问了句,“你喜欢邵玄明吗?”
她眼里可不似我这样,赤裸裸,明晃晃的喜欢。
周寒韵晃神,末了嗤笑一声,“喜不喜欢,重要吗?他只能是我的。”
我看着她身后不远处,邵玄明的身影,这番话,他应该听到了吧?
喜不喜欢,重要吗?
“重要的。”
我想对于我来说,是重要的。
可惜啊,邵玄明只装作未听到,他看我时,仍然厌恶满分,看周寒韵时,仍满目情愫。
虽然我都不知道,那情愫自何而来。
北疆战事焦灼,安定侯出征未归。
邵玄明的父亲死在了北疆的战场上,再也回不来了。
北疆连夺大夏十三座城池,朝堂上下以太子近臣为首,无一不弹劾安定侯里通外国,故意打输了这场仗。
他们造谣说,安定侯假死脱身,早已投敌。
圣上起疑,着重兵把守安定侯府,若非候夫人据理力争,现下他们母子二人,恐在狱中。
安定侯府一夜之间没落了,邵玄明也不风光了。
没关系,他不风光,我也喜欢他。
我翻墙跑出府,跟把守的重兵寒暄了会儿,便趴在安定侯府的墙头上,静静的看着邵玄明拿着未开刃的剑,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武的煞气重重。
安定侯夫妻什么都教给了邵玄明,可却提了一点,非必要,不开刃。
早先侯爷将邵玄明送进学堂时,对祖父说,若他们夫妻二人能一直庇护玄明,倒希望玄明只做个闲散贵公子,一辈子平安喜乐。
我也希望他能一直平安喜乐。
可现下安定侯府无一处挂白绫,无一人鸣丧,邵玄明也未披麻戴孝。
‘噌——’的一声,一道凌厉剑气刮过我脸颊,下一秒温热的血就顺着伤口流出来。
我没顾得上疼,只见邵玄明的双眼在月光下,格外冷冽。
“看够了吗?”
我抿了抿唇,“没。”
邵玄明大抵没想到我这么不要脸,愣了片刻才脸沉如墨,生生挤出一个字,“滚。”
我扒着墙头,急急解释,“邵玄明,我并非存心的,我只是担心你。”
“滚。”邵玄明又重复了一句,“还不赶紧去治脸伤,若是留疤,你定要哭。”
他最讨厌我这样不守规矩的人。
“无妨,我不哭。”我从怀里掏出酥油鸡,朝邵玄明扔去,“昌鹤堂的,你喜欢吃。”
邵玄明连手都未伸,甚至连眼神都没分给那只鸡半个,提起剑直指墙头的我,“我再说最后一遍。”
“滚。”
滚就滚。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麻溜的跳下去,却忘了,我垫脚的草垛子早被我踹散架了。
最后一瘸一拐的回了家。
没关系,没有为爱吃过苦受过痛的爱,不是完整的爱,至少重兵把守,周寒韵进不来不是吗?
邵玄明再也没出过门了,周寒韵也被周相禁足府中,严防死守的禁止她与邵玄明见面。
那几日,总有些惯会捧高踩低的‘做客’安定候府,明里暗里的讽刺安定侯夫人死了丈夫又不发丧。
侯夫人不发丧,是宫里的内旨,他们就是要侯府难堪,可侯夫人撑下了这门楣。
那些人最后总气的脸红脖子粗的,甚至脸上还带几个巴掌的骂骂咧咧从侯府走出来。
我就站在侯府外卖糖人的小摊边,一边熟络的跟摊主人唠嗑,一边关注着侯府。
过了冬,很快就到了年关。
邵玄明仍未从侯府走出过半步。
大街小巷都开始张灯结彩,走街串巷的小贩吆喝声一日比一日大,都城一派繁荣昌盛。
可我听祖父说,北疆的战事又吃紧了,安定侯败亡,满朝文武,挑不出一个能带兵抵抗北疆蛮族的。
是啊,那群只会舞文弄墨,纸上谈兵的朝廷要官,整日里也只会上书编排安定侯里通外国,连输十三座城。
我问祖父,“十三座城里的百姓,圣上和百官,怎么没有一个人提呢?”
祖父说,“身居高位之人,时间久了,便会利欲熏心,他们只在乎失去了多少,谁让他们失去了多少。”
我想,要是这天下换一个皇帝就好了。
除夕夜,我再次爬了安定侯府墙头。
邵玄明跪在候夫人房外,脊背挺直如松柏,墨色鎏金长袍上覆了一层薄雪。
多日不见,他又瘦了,也高了,或许也变了。
候夫人房内的烛火,忽明忽暗,过了许久,烛火彻底灭了。
邵玄明仍旧跪着,脸上无一丝多余的表情。
我掬起一把雪,攒成雪球,轻轻的砸在他肩头,想把这一身孤独冷漠又悲潦的气氛化开。
“邵玄明,我想跟你一起守岁。”
不出意外的,邵玄明头也不回的说,“滚。”
原来,我化不开。
年关后,邵玄明出征了。
我站在皇城七里地外的瞭望塔上,看着骑在骏马上,面无表情的邵玄明。
嘴角微微翘了翘,觉得有些可笑。
派一个连剑都未开刃的十七岁少年,领着四十万将士去打北疆,北疆有七十万,甚至凶悍勇猛,一个顶俩。
而朝廷国库亏空,连粮饷都拿不出。
皇帝真是老糊涂了。
邵玄明似乎注意到我的视线,他扭头朝瞭望塔遥遥一望,待看清是我后,眼里再次酝酿满厌恶。
他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我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
周寒韵连披风都穿的颠三倒四,平常洁白的鞋面布满了泥点子,脸颊冻的通红,一股风尘仆仆的气息。
“玄明。”
邵玄明听见声音,转过头连忙下马,想扶住周寒韵几欲倒下的身躯,可他伸了伸手,终是没扶,或许是觉得于理不合吧。
周寒韵眼眶湿润,泫然欲泣,“我父亲将我关在家中数日,不许我出来见你……可我,可我实在担心你。”
她从袖口掏出一个荷包,上面还有点点血迹,“这是我为你求的平安符,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她只字不提,如何从相府跑出来。
可聪明……哦,不,愚钝如邵玄明,一下子就猜到她多番不易,于是蹙着眉头道,“你受苦了,天冷,快回去吧。”
周寒韵噙着泪点了点头,似乎下定决心般一把扑入邵玄明的怀里,呜咽开口,“一定要平安回来。”
邵玄明身形整个僵住,没有推开。
瞭望塔上风大,沙子迷了眼,我看不清,脸上却湿湿的。
4.
我仍旧留意着安定侯府的事情,把守的重兵未撤,我时常去跟统领唠嗑,话里话外,让他不许为难候夫人。
否则昌鹤堂的桃花酒,我就再也不带给他了。
邵玄明走了约摸有半年,几方人马便按捺不住,数次夜探侯府,行刺候夫人。
忘了说,候夫人是大夏的神女,不是圣上赐名,而是百姓封的。
她年少时,容貌无双,性情温雅,然处事果决,不输男儿,做了许多稀奇玩意儿,有实用的,有赏玩的,又乐善好施爱游历,大夏子民,上至老儿,下至小童,无不赞赏有加。
曾经甚至还传出过,哪国得神女,哪国屹立不倒。
先前一直有安定侯护着,无人敢觊觎候夫人。
如今侯府简直形若空壳,邵玄明出征前,侯夫人几乎将侯府所有的暗卫都遣送去边境。
候夫人是好人,不为着邵玄明,我也得护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