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就错过》 第2章 在线阅读
我们的容貌至少有八分相似，只不过她看起来更加娇媚可人，还带着一丝弱不禁风。
我在王府养尊处优多年， 早就被三位王爷养胖了。
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我呆呆地站在原地。
曲怜儿围着我转了一圈，将我上下打量一番：“你在这里干什么？”
她身旁的婢女行礼回话：“曲姑娘，这是六王爷送到府上的婢女，她摔碎了您心爱的玉簪被王爷赶出府了。”
我双眼空洞，被赶出府吗？如果不是他的授意，婢女一定不敢这样回话，甚至连我最后一面也不愿意见了。也是，正主回来了，还要我这个替身干什么？
阳光照在我身上， 可我只觉得通体冰凉。
回想起刚来到王府的时候，冷文翰亲自带我逛了整个王府，细心地嘱咐我哪些地方容易磕磕碰碰叫我尽量避开。王府里举办宴会，冷凝宸当着满城达官显贵的面，亲自喂我喝汤，只因为听到有人在背后议论我的身份，说我是个低贱的乞丐，如果不是勾引了几位王爷，根本不配和他们同席吃饭。
还说一定是冷凝宸把我带到三王府的，“我看只有六王爷这种出身卑贱的皇子才会喜欢一个来历不明的乞丐吧。”
冷凝宸听后直接拉着我走出去，那两个贵
“六皇子饶命啊！是我们说话不知分寸，求您从轻处罚！我们保证不会再犯！“
回应他们的是六皇子的吩咐：“拖下去，一人三十个板子吧，你说好不好？”
我看着他云淡风轻的表情，心里却替他觉得难过。
回想起自己还在家中时，祖母因为我母亲出身寒微，也不待见我，经常把我和母亲一同叫到她那儿听训导，一跪就是几个时辰。
有次我被父母带进宫参加宫宴，在梅园里遇到了一个男孩在梅花树下偷偷哭泣。
他听到脚步声就躲到了梅园深处的石头后面，不想被人看到狼狈的一面。
我靠在石头的另一面，和他背对着背把自己的故事说出来，彼此互相安慰。
后来只要我进宫就会去梅园找他，他是家里最不受宠的儿子，母亲出身寒微遭到父亲厌弃，父亲经常纳妾，他已经许没见父亲。
他说母亲因为争宠被人诬陷，父亲把他母关进小黑屋，下令要他再也见不到母亲。
那时候他心情不好，喜欢把蝴蝶捉来固定住翅膀，看着它们留血，挣扎直至死去。我规劝他不要伤害无辜的生命，如果心中有发泄不完的怒气，不如就去校场吧，这样既能报效国家争取功名，也能让父亲重新注意到他。
或许他的母亲还能母凭子贵。
相比之下冷凝宸要比那个男孩幸福太多，他的母亲虽然出身卑微，但如今已经封妃，他也因为自身的能力被皇帝重用，是个受宠的皇子，没人敢小瞧他。
不过我还是心疼有人拿冷凝宸的出身来伤害他，所以我没有阻止。
那些人被押走后，冷凝宸摸着我的头发说：“相信我，以后没有人敢如此诋毁你。”
就是那一刻，我觉得他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
冷凝宸经常会去先生那里询问我的功课进展，也经常嘱咐我如果有不懂得可以问他，虽然他在外给人的形象一直是花花公子，但他对我总有无尽的耐心。
冷文翰就从不过问这些，他会给我找最好的老师，然后任我肆意生长。
在我身体不舒服的时候，都是冷凝宸陪着我，让御医给我调理身体，会将蜜饯磨成粉掺在苦药里，哄着我喝下去。
冷文翰一心扑在朝堂，他比冷凝宸大两岁，是嫡长子，皇帝将许多朝政要事交给他处理。
他也总是一副沉稳可靠的样子，从不喊累。
而冷千昀会默默陪着我，话很少，但心细如发，经常在我要参加宴会或者生辰的时候给我送来衣服和首饰。
冷凝宸会让我一件件穿给他看，帮我搭配好发饰，帮我描眉，告诉我怎样的妆面最能展现我的风情美丽。
他陪着我的时间最多，我也最依赖他。
虽然他控制欲很强，一旦我提出反对意见，就会捏着我的下巴警告我不能反抗，我告诉自己他都是为了我好。
这是属于冷凝宸对我独特的温柔，所以我心里对他充满感激。
被赶走就被赶走吧，毕竟他像宠爱妹妹一样，保护我多年，只要能让他开心，我毫无怨言。
对着曲怜儿俯身行礼，随后我离开了王府。
晚上曲怜儿向冷凝宸询问：“那个女孩的穿戴不俗，她只是你带过来的婢女吗？”
冷凝宸声音淡淡地回答：“或许是，或许不是。”
最终曲怜儿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
04
我在王府生活多年，因为冷文翰的悉心培养，琴技在京中也算小有名气。
离开后，到一家乐坊成为了琴师。
乐坊的管事是一位中年女人，她为我提供了一个简陋的住所。
虽然薪水不多，但足够维持我的基本生活外，还能够攒下一点，我想把这些年花的钱都还给他们，也算是我这么多年在王府白吃白喝的一点回报。
哪怕杯水车薪，我还是想算的清楚一点。
是他们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但我清楚是因为曲怜儿，现在正主归位，我这个替身也算功成身退，那里再也不是我的家了。
原来曾经我也将王府视作我的家，不过我不想再被关在地牢里，那里阴暗潮湿，不见天日，就跟他们把我当替身的真相一样，见不得光。
我不是女主角，我只是个小乞丐而已。
为了尽快赚钱还债，我到各个朝中大员府上为他们弹奏唱曲，薪水不多，但经常有不菲的打赏。
冷文翰为我找的老师是有名的宫廷乐师，我的琴技深得老师真传，所有人听了都赞不绝口。
所以我怎么敢有怨恨呢，是他们成就了现在的我。
就算他们只是把我当作一个玩物，我也悉数接收，是我占着一张相似的脸，抢了那份不属于我的宠爱，又有什么资格心生怨怼。
在一个大臣举办的生辰宴上，我作为表演者出场。
再一次见到了曲怜儿和冷凝宸。
一曲了，我听到曲怜儿疑惑地问：“这不是之前那个小婢女吗？她的琴竟弹的这样好。”
“琴音醇厚，音律和感情皆属上乘。”
原来曲怜儿也懂琴。
她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场上众人都听到了她的话，把目光投过来，我心里很开心的，这样找我演奏的人就更多了。
但下一秒她的话就让众人的目光变了颜色。
“你早该靠这手艺谋生的，岂不比做一个小婢女自在多了。”
有人认出了我的脸：“这不是三王爷府上那位姑娘吗？怎么变成婢女了？”
“什么婢女啊，你没听那位曲姑娘说，现在怕是已经被三王爷厌弃，赶出王府了。”
“这王府出来的女人，就算哪个有心想收为小妾也不敢啊，王爷染指过的女人，哪个敢要？”
他们用轻松的语气，谈笑间就将我的结局道出，不论真假，我的名声已经毁了。
我觉得难堪，在他们眼中我是一个沦落风尘后又被抛弃的可怜女人。
想解释却没有立场开口。
这时候冷凝宸开口：“怜儿，昨日听你弹琴，你的琴技又进步了不少。”
曲怜儿拉着冷凝宸的手撒娇：“那还不是三哥哥教的好嘛，加上你愿意每天陪我练琴，自然进步地飞快。那你说我和那个小婢女谁弹得好？你还记得她吧，就是犯了错被赶出王府的那个小婢女曦瑶。”
她的声音很大，所有人都知道我被赶出王府了。
我忍不住开口：“我不是小婢女。”
没人听我辩解，冷凝宸给曲怜儿倒了一杯甜酒，递给她：“你怎么能拿自己和这种人作比较，你是贵女，要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
“这是你最喜欢的玫瑰甜露，我特意叫他们准备的。”
曲怜儿开心地喝下那杯酒：“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将我的喜好时时刻刻放在心上。”
从始至终，冷凝宸连一个目光都没有施舍给我，就好像我是与他毫不相干的人，一个低贱的乐师，连让他施舍一个眼神都不配。
我的心口有些闷，感觉喘不上气，想起他曾经对我的好根本比不上对曲怜儿的万分之一。
不过是我自作多情罢了，替代品是不配有感情的。
05
我不害怕流言蜚语，因为我本身就一无所有。
不论他们如何议论我，都不会伤害我一丝一毫。
所以宴会上的小插曲我很快就释然了。
在回去的路上，天空突然下起大雨，我整个人都被淋湿，当晚就发起了高热。
我的老师托人传信件给我，让我明日上门拜访。
我的老师是皇宫里有名的乐师，我一直对他尊敬有加，他传信件给我一定是知道了我离开王府的事情，在难受我也要登门拜访。
吃了药睡了一夜，情况略有好转。
我登门拜访，意外发现曲怜儿也在。
从言语间我明白他并不知道我们认识，说曲怜儿之前被送到江南养病，最近刚回京城，三王爷拜托他将曲怜儿收为徒弟。
“这是你的师姐曦瑶，以后你们跟着我一起学习。”
曲怜儿一副热络地样子，“师姐，你的琴技那么好，以后还要靠你帮忙指点一二。”
我象征性点点头，随后被老师叫到一旁。
他已经知道我被赶出王府在乐坊求生的事，说让我考虑一下带我入宫，参加皇室乐师的考试，如果能通过以后就一直留在宫里。
随后他转身离开，吩咐我们自行离开。
曲怜儿叫住我：“你一个婢女，居然能拜得名师，怕不是你勾引了三王爷，靠这张和我相似的脸，跟他求来的吧。”
我没必要和她解释，身体还是不舒服，径直向前走。
曲怜儿在身后叫住我：“能长得有几分像我是你的福气，你凭什么在我面前高高在上！”
她一拂袖子，我的琴被摔在地上。
我听到声音转身望过去，那把琴是师父送给我的，在我拜师的第一天就陪着我，对我很重要。
看到陪伴我多年的琴被摔断，我非常心疼。
摸着琴身，一瞬间感到了委屈。
在地牢里一整夜我没有难过，被说是毫无尊严的婢女我也不在乎。
可现在我的情绪瞬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我去查看琴的时候，带着怨气退了曲怜儿一把，她坐在地上，哭的我见犹怜，这一幕刚好被赶过来的冷文翰看到。
她一脸委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你看你做的好事，为什么要把她带回来！”
冷文翰冷着脸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磨破皮的手，用冷漠的声音开口：“曦瑶，道歉。”
我被情绪左右了理智：“凭什么！她摔了我的琴！”
人生少有这样幼稚的时候，是因为知道这样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果然，冷文翰对我的回答十分不满意，他掐着我的脖子，眯着眼睛看我：“在王府住了几年，我看你已经忘了自己是谁。别让我在重复第二遍。”
他的手逐渐收紧，如果我再不道歉，他真的会掐死我。
我消失了多年的自尊心莫名其妙被点燃，哪怕已经呼吸困难，也坚决不肯开口。
不听话消磨掉了他最后一点耐心，接过小厮准备好的药，作势要灌进我嘴里。
“既然你不道歉，那以后也不必唱歌了。我能成就你，自然也能毁了你。”
我开始后悔，但已经来不及，药灌进我的嗓子，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眼泪流的更多。
没法开口，我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给过你机会，你害的怜儿掉眼泪了。”
我低着头，剧痛让我感到眩晕，这一刻我开始恨他。
为什么把我带回去，却又这样践踏我，他对我的好本就少的可怜，却用最极端的方式让我这么恨他。
他抱着曲怜儿走了，离开前只留下一句：“别让我在这里见到你，以后只会有曲怜儿一个弟子。”
我不知道跪了多久，最后抱着摔坏的琴，跌跌撞撞地走出大门。
下一秒眼前一黑，陷入昏迷。
06
再睁开眼，我周围很多人对着我指指点点，我忽略他们的目光和言语，强撑着去了医馆。
大夫检查后，说我的风寒加重了，因为积郁成疾，伤寒主攻心肺，已经无力回天了。
我的嗓子用药调理后还能说话，只是再也不能唱歌了。
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或者说，已经不知道如何悲伤了。
我谢过大夫，来到师父门前磕了三个头，算是拜别师生一场。
师父已经回府，看我这样痛心疾首。
他说不愿意看到我这样堕落下去，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进宫。
我再三考虑后答应了，我已经没有几年可以活了，最后能做的就是多赚些银子，全部还给他们。
我通过了音律考试，师父打过招呼，虽然我不能唱歌，但琴技确实征服了考官，自从看淡生死后，我在情感方面的领悟更加透彻了。
入宫后我参加的第一场表演是宫中贵人的私宴，我没想到那是冷文翰为了庆祝曲怜儿的生辰特意办的，看着他们甜蜜的样子，我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
结束后，冷文翰单独召见了我，曲怜儿就坐在一边安静的吃茶点。
桂花糕，原来也是她喜欢吃的，冷文翰强迫我吃了多年。
“曦瑶，你的琴技在京城是数一数二的，哪怕不能唱歌也还是通过了宫廷考试。”
他拍拍手，宫人抬进来满箱子的金银珠宝。
我扫了一眼，还是我在府里送我的那些，又添了一倍新的。
“你去替怜儿考试，只要她能进宫，事成之后，我会再给你很多财宝。”
“这些东西可以保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我们之间就一笔勾销。”
他公事公办的口吻好像我们从无情感交流，我只是他认识的一个，可以帮助曲怜儿完成考试的工具人，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让我在世上消失。
连对我的厌恶和愤恨都没有了，只剩下冷漠，没有一丝波澜。
他在告诉我，这些足够弥补你了，要知道好歹，认清自己的身份。
我不该拒绝的，他养我一场，还给我这么多财富，已经做的很好了。
这条命都是我欠他的，还也还不起。
“我答应你的条件。”我指着那箱珠宝，“我不要这些东西，算是我对你的回报的一部分吧。”
他在我的表情中没有看出嘲讽的意味，我依旧是那个对他恭顺的替身婢女。
曲怜儿在他身边笑得很甜，好像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
外面一声尖叫打破这让人窒息的压迫感，紧接着有人大喊。
“有刺客！保护三王爷撤回！”
下一秒曲怜儿扑进冷文翰怀里：“王爷！他们又来抓我了，我害怕！”
冷文翰一把抱着曲怜儿站起身，“放心，我在你身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我看着冷文翰紧张曲怜儿的样子，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冷文翰感受到我强烈的目光，只留下一句：“保重，后会无期。”
随后他抱着曲怜儿从窗户翻出去跃上屋顶。
我没有武功，也不指望他会顾及我的死活，唯一的办法只有靠自己。
不过好像来不及了，我的高热导致头脑昏厥，看到的东西都带着重影。
我躲进床底，陷入昏迷。
一切听天由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