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棺》 第2章 在线阅读
【4】
正如我之前所说，每天来骗赏金的人络绎不绝，让我应接不暇。
每次有骗子用离谱的理由，试图向我诱骗赏金时，我就能清晰的听到，用杂志挡着脸的秦九寒发出了猪笑声。
直至一个穿着黑色连帽卫衣的神秘男人，忽然登门拜访。
他戴着医用口罩，背着双肩包，自称叫赵拓。职业和年龄都不清楚，因为我看不清他的脸。
一进门，他就说追查凶案行动经费花了十二万三千六百四十七，让我直接从他那一百五十万的奖金里扣，现在直接转给他。
秦九寒又发出了猪笑声。
我不耐烦的让他滚，心里十分生气。
为什么这些人，都要来蘸一口人血馒头？
我妹妹的死，对他们来说只是赚钱的机会么？
当时，我们已经认定这个来历不明的赵拓是个骗子，但是他的一番话，让我改变了主意。
就连秦九寒，都放下了花边杂志，脸色由晴转阴，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
“大概在两个月之前，我发现了一起谋杀案。死者是一名男性，年龄17岁左右，他的尸体是在一个荒山的古墓棺椁中发现的。
“我花了大概一个星期的时间，找到了第一案发现场、确认了他的死因、弄清楚了他的身份……这是相关卷宗，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自己翻阅。”
赵拓将一份厚重的档案放在了桌子上。
“在一个月之前，我开始调查鄂省所有疑似有古墓的地点，但凡有过近期挖掘的痕迹，我都挖开来查看。
“其中有八个是年代较近、身份普通的墓地。因为我并没有接触过相关专业，所以我一律将民国以前的墓葬当作‘古代墓穴’处理。
“七天前，我在第九个墓穴发现了第二名死者，是一名女性，年龄16岁左右，同样的作案手法，凶手将她泡在了成分不明的棺液中，并封上了棺椁。
“结合江晓的调查卷宗来看……不好意思，警官，卷宗是我托人偷偷拷贝的——嘘，不要打断我。”
赵拓提前制止了想要质问的秦九寒，把三份厚重的卷重一起放在了茶几上。
“我直接说结论吧。”
他抬起头，我们莫名感受到了压迫感，“同样的作案手法、特点相近的受害者、行凶范围没有超过省市……很显然，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凶手还在不停地狩猎。
“如果你们不信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去看看尸体，冰库一个月租金也挺贵的，你放心，我都算在那十二万三千六百四十七元的经费里了。
“江晓不是第一个受害者，很可能也不是最后一个。”
他出这句话时，脸上的表情如同石头般坚硬。好似一个刚正不阿的正义之士，此时发出了热血的宣告。
但我盯着他的眼睛，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兴奋。
【5】
鞋跟敲在地板上，走廊传来回音，鼻腔呼出的热气化成了白雾，我闻到了浓烈的尸臭味，难怪赵拓一直戴着医用口罩。
秦九寒双手插在皮夹克里，边走边东张西望。
先前我们进行了一场不那么友好的谈论之后，秦九寒通过详实的卷宗，确认了除江晓之外，还有其它的被害者。
于是他强烈要求赵拓公开信息来源，以及要求亲自带队去保护尸体和物证。
赵拓回复的原话是：
‘一，保密。’
‘二，关你屁事。’
接下来省略秦九寒威逼利诱的过程，总之赵拓最后还是松了口，答应只让他一个人跟过来。
我觉得赵拓背景不太干净，他对秦警官有很明显的抵触情绪，可能留有案底。
按秦九寒的原话来说：‘用屁股想都知道这家伙有问题，哪个正常人会花十几万去刨别人祖坟？哪个普通人能从警局拷贝卷宗？’
言之有理。
我实在难以想象他是怎么发现那两起凶案的，也完全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追查这起连环杀人案，毕竟死者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这人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不正常的神经质气质。
但我们还是低估了这个人的不正常程度。
【6】
郊外，仓库内。
赵拓佝偻着腰，吸了吸鼻子，吃力地推开了蓝色的大铁门。有如实质的白色冷气喷涌而出，混杂着刺鼻辣眼的福尔马林气味，让我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白炽灯将蓝白色的墙面照亮，房间内整洁却又拥挤，正中央的两个手术台上，平放着两个被开膛破肚的腐尸。墙角堆着几具棺椁，破旧泛黄，泥土被清理干净，能清晰的分辨出上面繁复的花纹。
天花板上是用粉笔画的的一张地图，我看不出是哪个城市的；四面空白的墙壁都密密麻麻的贴满了便签、照片、报纸剪纸、资料复印件，狂乱的马克笔线条将所有信息串联起来，看起来像是某个精神错乱的艺术家，绘制了一副冷色调的超现实油画。
秦九寒捂着鼻子，率先进门。
他用脚碰了碰地上的垃圾桶，里面有吃剩的外卖，旁边还放着一个睡袋；
随后，他瞥见了洗手台上的牙膏和牙刷，忍不住说道：“你可真他妈是个人才。”
赵拓耸耸肩，说道：“住这里能省一笔租金，而且这里是包水电的。”
“这里阴气重，凶煞之地，不宜住人。”我职业病犯了。
赵拓显然只当我放了个屁，他从铁柜子里抽出三双医用手套，给自己戴上后，将其余两双递给我们。
“我简单介绍一下两名死者的身份，男性死者名叫卢雄安，是江陵城第一高中的一名高二学生。”
他一边说着，一边翻开了尸体的胸腔，我差点直接呕出来。
“看到心脏了吗？这里有一处伤口，很明显是利器刺入，”赵拓瞥了我一眼，说道：“要吐就吐进垃圾桶或者洗手台。”
“没事……我忍得住。”
我心中庆幸没有吃早饭。
秦九寒倒是不受影响，他泰然自若的问道：“凶器是什么？要不我叫个专业的法医过来做伤口鉴定吧……”
“不用，我已经做过了，凶器是水果刀，在超市里能买到。”
赵拓顿了顿，继续道：“再说这具女尸，她叫赵姿。致命伤在脖子，一刀割喉。她也是江陵城一中的学生，死前在读高一，两名死者交际圈有重合，而且江晓也是江陵一中的学生，所以我觉得这是一个突破口……”
说到这他就停下了，盯着我沉默不语。
我立即心领神会，顺着他说道：“因此需要我配合，去调查她的交际圈？”
“是的，家属出面会事半功倍，当然，我也不强求……”
我诧异地看着赵拓，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于是忽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这两名死者的家属，知道他们死了吗？”
赵拓垂眸，说道：“不知道。”
果然，这个人意外的心软啊。
这细微处的举动体现出来的人情味，和他平时的外在表现截然相反——他这是在顾忌被害者家属被二次伤害。
毕竟询问往日和死者有关系的人，无异于再次处刑。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吧，我还没有那么脆弱。”
为了抓住凶手，让我做什么都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