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我这个贵妃,阖宫都说,那只是一个替身,暴君心中白月光的替身。
我听了,只觉得满意。
因为我本就是靠八分相似的脸,仿她的音容相貌,连走路时的翩跹形态都一般无二,才谋得了暴君的所谓真心。
而后,我轻轻一抬脚,将他的心踩得稀碎。
如多年前,我反复被碾碎的心一般。
……
午后,我窝在沈裕怀里,看着他节骨分明的手剥开荔枝粗糙的外皮,将白生生的果肉送到我嘴边。
他的手光洁白皙如玉一般,面孔又生得俊美不凡,有天生君王的气质。
也许,世上的女子都会喜欢吧?
我嬉笑着问,“皇上,你到底是爱我,还是爱这张脸?”
沈裕一愣,眼神暗了暗,摸着我的头发,“又瞎想什么呢?”
我没有接他的话。
倒也是,正主已经死了,我和死人计较什么?
我轻轻摸着他眉骨上浅浅的伤疤,心口一疼,转而倒了杯酒喂给他喝,“您最爱的梨花酿,臣妾又制了许多,您一定要喝啊。”
他沉默的看了看我,而后举杯,一饮而尽。
我的心有微微的痛,但拿过一旁的红缨枪摩挲了一会儿,我的心又狠了几分。
他必须死。
我不能软。
枪杆有许多划痕,缨穗因为时间的久远也慢慢泛白了,指尖划过有些钝的枪头竟被割破了,渗出猩红的血。
我的思绪不由得飘远了。
当时,我抱着这杆枪,身上的嫁衣已经破烂不堪,沈裕驾马狂奔而来,将我带回了皇宫里。
他开始不上朝了,终日紧紧抱着我,像是失而复得的宝物。
“夕颜。”
我恍惚的想着,我名唤当归,不是夕颜。
后来,沈裕封我为后。
封后大典那日,大臣们跪了一地,怒斥沈裕是昏君,竟敢将一个不明不白的女子带回宫,还封为后!
他们还说,“恳请皇上杀了妖女!”
沈裕紧紧抱着我,声嘶力竭朝他们喊道:“她不是不明不白的女人,更不是妖女!她是夕颜,是被你们害死的夕颜!”
那一刻,寒蝉若噤,无人敢开口。
他这人能处,一言不合,真会杀人。
但最后,他还是扛不住太后的压力,才将封我为后的心思按了下去,脸色沉得如黑水一般。
“母后,当初是你们要把夕颜送到大周,她才会死!如今我好不容易再找到她,我怎么舍得?”
太后眸色冷厉,声音威严:“皇帝,她不是夕颜!”
深裕苦笑道:“我知道,夕颜再也回不来了。”
最后,他狠狠磕了三个响头,带着我拜别了太后。
再后来,太后就被强行送到行宫,颐养天年了。
我很清楚,他在谋划,杀了太后,为他的白月光报仇!只因和亲的强制旨意,是太后瞒着他下的。
等他发觉,夕颜那里已经传来了死讯。
用膳时,我才回过神来,由着一言不合就要斩杀臣子的沈裕为我布菜,给沉默寡言的我讲笑话。
我看他,与看小丑无异。
“皇上,您该喝酒了。”我亲手将酒碰到他的嘴边,看着他喝下去,一颗心才慢慢踏实了。
许是酒多醉人,他将头架在我肩膀上,轻声哄着:“夕颜别怕,是我,凡是害了你的人,都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我气笑了。
那么没伤害过夕颜的无辜之人惨死,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我揪着心,又哄着他喝下了一壶酒,这才安心的入睡。
只要再熬五年……
五年而已。
我就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