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间主人,无长剑立身,至卑至贱之躯,却运筹帷幄满腹谋略,翻手间可令王权颠覆,奸佞名臣一念间。
建州贾府。
坐在铜镜前的实打实是个木头美人,自打贾家大姑娘发了一回慈悲,将那横在半山道马车前受了重伤奄奄一息的女子带回了贾府,屈指算来,已有月余。
伤倒是将养好了,往日里都快断气的一个人,转眼间就恢复得七七八八了,大夫都直夸这丫头底子好,恢复得快。
这月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也没见她笑过,真真是个木头。
雀儿轻手轻脚地替她将缠在额上的麻布拆下,替她庆幸道:“阿弥陀佛,好在没在脸上留下疤,半点儿也看不出来呢。”
木头美人道了句谢,她是知道自己是贾家大姑娘救回来的,知恩自是要图报:“我伤势已好,恩人不图回报,我却良心不安,还请姑娘带我去见你家主子。”
“我家姑娘本就是个心善的,救你不图你报答,但你既然有心,我领你去就是了。”
雀儿收拾了东西,“你且换身衣衫,既是要见主子,得清清爽爽地去,我就在外头候你。”
说着,雀儿退出了屋子,才刚出这道门呢,就让一看着十三四岁的圆脸丫头给挽住了胳膊,直将她扯到了一边,“雀儿姐姐,你还真敢去给她换药呢?也不怕她再将你的胳膊给折了。”
里头那位,也不知是什么来历,正经人家的姑娘怎么会受了那样重的伤,横在荒郊野外半道上,也就是贾大姑娘慈悲心肠,拜完涌泉寺回来的路上撞见了这遭事,不听劝,非将人带回来。
听说初时,那位重伤得迷迷糊糊,贾大姑娘差了女使替她换下血衣,才刚碰着她呢,那位看着都快断气的人,忽然睁了眼,二话不说把女使的一只胳膊给折了,转眼又双眼一闭,晕死了过去,你说气不气人。
后来总算是勉强将血衣换下了,可谁知,那位身上除了新伤,还满满都是旧伤。
她们就没见过哪个姑娘家像她那样的,别家姑娘不说肤若凝脂,好歹也是细皮嫩肉的。
那位,整个背后没有一处光洁,满是伤疤纵横交错,除了一张脸还凑合,凡是衣衫能遮掩住的地方,就没一点像个女孩家该有的样子,吓死个人。
“休得胡说。”雀儿大几岁,要持重些,“我瞧着这段时日,她不像你们说的那样。”
“雀儿姐姐跟大姑娘久了,就是心善。我都听人说了,那位摔坏了脑子,都不记事了,光记着个名字。可你说,这天底下得多少个赵玉卿,上哪替她寻家人去?”
圆脸丫头小声抱怨道:“听说谁也没见她笑过?也不知怎的,我回回见她都犯怵,生怕她要将我的胳膊拧下来……”
身后传来开关门的声音,正是赵玉卿本尊,已换了身清爽的衣衫,圆脸丫头一回头就见她站在那了,顿时吓得噤了声。
雀儿护着圆脸丫头,岔开话冲赵玉卿道:“走吧,我领你去见大姑娘。”
赵玉卿点了点头,正要随着雀儿去,忽然听得后方传来哭声,停住脚步回头看去,正巧看到一女使打扮的丫头,自假山亭园后方的一间阁屋二楼掩面哭着跑出来。
一等女使个个被养得白白嫩嫩的,那丫头也一样,纤细胳膊上的皮肉大体是白嫩的,倒显得上头的新淤旧青越发刺目了,虽是捂着脸,可隐约也能看清对方嘴角一侧有一处红肿。
赵玉卿这一回头,还刚巧看到先前和雀儿说话的圆脸丫头正待要溜,赵玉卿抬手一提溜,就将人给提溜住了,圆脸丫头吓得脸都白了,“我我我没说你坏话……”
她只是想问一问,对面那女使为何哭得这般凄惨。
看圆脸丫头吓得脸都白了,赵玉卿的眼底流露出些许困惑,微微皱眉,“我很可怕吗?”
赵玉卿一皱眉,圆脸丫头就更想哭了,“不可怕不可怕……”
赵玉卿松了口气,“那就好。往后我们得好好相处。”
毕竟,她已决心报恩,可她身上连半个铜板也没有,想来报恩的方式,也只有靠自己这双勤劳的手,给主人家做个丫头女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