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我是大梁的公主,他是敌国质子,我救了他一命。
五年后,我是镇远将军的妻子,他是敌国领兵的皇子,他屠了我满门。
永平三年,我刚刚出生,呱呱坠地的那一刻,天降瑞雪,父皇欣喜不已。
我是他登基三年以来的第一个孩子,又是中宫所出的嫡公主。
而且我前面已经有了六个皇兄,父皇早就想要一个小公主。
现下他终于得偿所愿,他给我取名璟宁,封号嘉乐,意为嘉靖殷邦,长乐未央。
于是他让史官在永平三年的年志上面写,永平三年,瑞雪丰年,皇七女璟宁出生,此女素性毓慧,出自正嫡,聪颖秀淑,封号嘉乐,大赦天下。
父皇对我的偏爱超出我的每个兄弟姐妹,这是宫里人尽皆知的事情。我蹒跚学步的时候,父皇在后面亦步亦趋,生怕我摔倒受伤。
我牙牙学语的时候,父皇每日都来母后的福宁殿里陪我说话。
就连母后有时候都微有醋意,假装抱怨父皇对我这个小棉袄比对她都要上心。
父皇只是放声大笑,然后和母后陪我一起玩耍。
这是我十四岁以前的人生,灿烂圆满,恣意快活,如果我没有遇见容迟的话。
那我的人生,应该会一直这样下去,平平淡淡却不失圆满。
只可惜,这世上最奢侈的两个字,就是如果。
那是我十四岁生辰的前几日,我去梅园收初雪,梅园的梅花占地足有百亩,虽然不大,但里面的梅树都是全国各地挑好的移植过来。
每每冬季,梅花盛放的时候,堪称盛景,各宫上下都会前来赏梅,我也不例外。
而且父皇和母后最喜用雪水烹茶,尤其是梅上雪,更是别有一股暗香,清雅诱人,每年我都要亲自收一瓮,来年给父皇母后烹茶用。
我披着大氅迈着小碎步往梅园走,冷气不停往鼻子里钻,我打了几个哆嗦,又捂紧了手炉。
华芝姑姑在旁边劝我,“公主不如还是坐轿过去,梅园路程并不近,走路还需大半个时辰,这冰天雪地冻着了可怎么好。”
我摸了摸通红的鼻子,“姑姑,还是不坐轿啦,冬天不走动走动总觉得懒洋洋的没劲儿,而且我还想绕到湖心亭去看看雪呢。”
华芝姑姑无法,只得依我,又停下脚步往手炉里又加了几块炭,又紧了紧我身上的大氅,扶着我往前走。
走到回廊的尽头左转,就是通往湖心亭的路。
然后我听到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从廊后传来。
我心头微惊,父皇治国有方,朝政清明,母后亦是驭下甚严,宫中甚少明目张胆地闹出什么风波来。
这青天白日的围殴生事,我还是第一次遇见。
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华芝姑姑,华芝姑姑大步走上前去,大声呵斥,“是什么人在生事!忘了宫里的规矩么!”
拳打脚踢的声音停了下来。
我走上前一看,几个太监跪在地上唯唯诺诺地求饶,身后躺着一个满脸是血不辨身份的人。
那人身材瘦削,在地上蜷成一团,衣服破烂不堪,脸上和身上都遍布青紫和血迹。
我心中怒气翻涌,忍不住大声叱骂。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样对他下死手?宫里轮到你们这帮奴才作主了么!”
“回……回公主……这人是、是大启送来的质子……”跪在最前面的太监一头冷汗。
大启的质子?是父皇年初带兵攻打的那个大启?
他们不是割让了七州之地给大梁然后休战了吗?怎么还送了质子来。
我一晃神的功夫,躺在地上的那人醒了,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努力站直身子,目光看向我。
那是怎样的一双眸子,纯净黑曜如宝石,像夜晚天空唯一的那颗星,寂静无波,却无法忽视。
我看了看华芝姑姑,华芝姑姑会意,立刻让人把这群人带去内廷司领罚。
那个人突然开了口:“你是大梁的公主?”